这曾经是一场具有历史意义的比赛:1990年9月12日,民主德国在比利时2比0获胜。这是这个国家的第293场比赛,萨默尔打入了两个进球。这也是这个国家的最后一场比赛,三周后两德重新统一,整个德国只有一支国家队。
在周六的莱比锡,当年分属于两个阵营的球员们再次披上了球衣,驰骋在球场上,完成了20年前那场没有进行的友谊赛。球场的一边是克林斯曼、马特乌斯、布雷默、科普克和贝特霍尔德等1990年世界冠军队球员们,他们的对手是曾经为前东德效力的基尔斯滕、马绍尔、多尔、托姆和罗斯勒等人。
20年后的再次相遇,双方的球员都已经是德国足坛的精英名宿。里德尔为90年冠军队先拔头筹,但马绍尔和基尔斯滕最终为东部明星队奠定了胜利。胜利并不是最重要的,德国足协茨旺齐格说:“我们都为这历史性的一个日子感到骄傲。”
但在这场盛典结束之后,需要考虑的是如今的东部足球何去何从,在合并的20年间东德足球不仅没有获得新的发展,反而不断衰弱,成为足球的荒地。曾经培养出了萨默尔、基尔斯滕和多尔等人的足球土壤已经几近干枯。“中部广播电台”评论说:“很难对这20年来德国足球的统一做出好的评价。”
东德球员,香甜的面包
柏林墙的倒塌,曾经让东德一片欢呼沸腾,然而东德的足球却并没有真正因此获益。柏林墙倒塌之后的第一个比赛日,东德的俱乐部就感到了 “西方冲击波”的威力。通常能有12000名球迷观战的莱比锡球场中,只坐了一半的观众,在开姆尼茨的情况也相差仿佛。
此时的东德队还在参加1990年意大利世界杯预选赛,主帅盖耶尔的麾下拥有萨默尔、基尔斯滕和托姆这样的优秀球员,可他很快意识到,他已经无法将这些球员留在东部。人心思动的民主德国队在小组赛中0比3不敌奥地利,当时场内的一名德国摄影师就是勒沃库森经理卡尔蒙德的好朋友。
几天后,托姆加盟勒沃库森,成为第一个从东部到西部踢球的球员,随后基尔斯滕也披上了勒沃库森的球衣。正当人们期望着看到萨默尔也来到的时候,道姆的斯图加特抢先了一步。当时德国媒体戏称来自东部的球员是西部俱乐部香甜的面包。
根据统计,在两德合并的半年时间里,有超过500名球员从东部涌入西部。这些东德的球员们终于有机会通过体育技能赚进大笔的资金,但对东部足球来说却是一个灾难。东德的俱乐部们发现,甚至中下游水平的球员都去了西部淘金。
更糟糕的是民主德国体制的崩溃。原东德地区的俱乐部习惯了举国体制的足球,守门员布劳蒂加姆回忆说:“萨默尔和基尔斯滕是德累斯顿迪纳摩,托姆和多尔是BFC迪纳摩,都是从迪纳摩队来的,我们之间没有竞争的想法,走到一起的时候就自然产生了一些亲近感,直到今天。”
老帅迈耶尔举了一个例子,说明了东西部之间的巨大差异。八十年代末他曾经在埃尔福特执教,当时球队在托托杯中三连胜,获得了30万马克的收入,这些钱全都进了体育联合会的账户。不过当他们表现不好时,在一个夏天亏损了5万马克,俱乐部给柏林打电话,很快体育联合会转账5万马克给了俱乐部。
灾难的20年
当时的东德俱乐部都有着很强的支持者,莱比锡火车头的背后是东德铁路公司,马格德堡的背后是重型机械制造厂,罗斯托克背后则是德国的海运集团,其他俱乐部则接受东德体育联合会的支持。东德俱乐部没有竞争也没有经营风险。在合并之后,体育联合会被解散,体制完全被打破了,财政支持没有了,观众人数减半,球队突然之间进入了竞争残酷的职业联赛中。
东部的俱乐部大多数都无法适应这种转变过程,陷入了巨大的财政困难。曾经有114名工作人员的德累斯顿迪纳摩不得不解雇了大部分人。为了弥补财政上的困难,他们被迫卖掉最好的球员,并且节省再节省,也包括年轻人的培养投入。体育学校也失去了支撑,这断掉了东部足球发展的根本。周六出现在莱比锡的萨默尔、基尔斯滕和多尔已经是东德足球最后的代表,在德国国家队中来自东部的面孔越来越少,现在只有阿德勒、克罗斯还有受伤的巴拉克来自前东德地区。新赛季的德甲中没有东部的俱乐部,乙级联赛中也只有3支来自东部地区。
漫长的挣扎
研究了东部足球20年的学者卡特说:“东部还有足球俱乐部在生存,这几乎已经是个奇迹了。”但罗斯托克和德累斯顿迪纳摩这两支前东德最强大的俱乐部,如今只是在丙级中碰面。
20年来东部俱乐部都在痛苦的挣扎中,他们之中的佼佼者也不过是科特布斯这样的在甲乙级联赛之间徘徊的升降机。这些经历了剧变的俱乐部要学习建立起职业化的运作模式,然而在东部并没有这样的传统。
曾经在东部挖掘了无数人的卡尔蒙德如今选择了另一个方向,他现在是德累斯顿迪纳摩的顾问,在几年的时间里他努力帮助这个东部的昔日强者建立起一个全职业化的部门,他承认:“在这样的环境下,这显得很困难。他们在剧变中犯了很多错误,俱乐部的底蕴很强,否则这样的错误足以消灭一个俱乐部了。”
财政上的窘迫也是东部俱乐部面临的巨大问题。2009年他们搬入了新建成的德累斯顿体育场,需要每年缴纳200万欧元的租金,这是俱乐部的一个沉重负担。由于经营不善,这家俱乐部负债已经达到了700万欧元。卡尔蒙德说:“西部的俱乐部有着天然的优势,他们有修建良好的体育场,有赞助商和电视转播费用,球迷有购买力。当柏林墙倒塌时,东部俱乐部都不具备这些条件。”萨默尔说:“东部的俱乐部被突然投入到了市场经济中,这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能力。”
但东部并没有放弃重回足球巅峰的愿望。他们从西部的成功中吸取经验,卡尔蒙德努力帮助俱乐部建立更职业化的体制,萨默尔将注意力放在年轻人上。
民主德国最后一任主席,负责谈判两德足球合并的莫尔登豪尔说:“我觉得足球的合并并没有失败。东部现在有了很好的基础:设备良好的设施,新建成的体育学校是欧洲最先进的。东部地区包括柏林在内,有93个培训点,9所精英学校,15所体育学校和900名高水平的教练,这些都让我看到了未来追赶西部足球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