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2003年里杰卡尔德履新,巴塞罗那就开启了克鲁伊夫时代以来的第3个“梦王朝”。2004/05赛季巴萨开始了长达7个赛季的风光史,欧冠2次问鼎,3次进入4强,合共也就输过10场球。而在国内,巴萨7年内4次夺冠,第5次也是指日可待。然而,看似不可一世的宇宙队,却有莫里尼奥这样一位相生相克的苦主。狂人2次在欧冠淘汰巅峰期的巴塞罗那,又刚刚在国家德比0比5的耻辱下,从巴萨眼皮底下抢到皇马阔别18年的国王杯。赛季初看似完全倒向巴萨的天平,和上赛季的国米一样,赛季末再次回到了莫里尼奥的掌握中。
现在,没有人还会相信,瓜迪奥拉的球队能在即将开始的欧冠半决赛中,轻易战胜皇马。
平分秋色也是克星?
莫里尼奥与巴萨13战,狂人4胜4平5负,巴萨打入18球失14球样略占上风。为何这6年来“宇宙队”两代少帅仍视葡萄牙人为最大苦主?盖因狂人每次对垒总会引出裁判争议,巴萨能赢莫里尼奥,几乎悉数都得利于人数优势:2005年在诺坎普,德罗巴红牌,巴萨2比1;2006年在斯坦福桥奥尔诺红牌,2010年欧冠半决赛在诺坎普离场的换成莫塔,2011年还是在诺坎普,拉莫斯又被罚下。仅有例外是2009年11月欧冠小组赛,国际米兰以主力阵容完败于梅西不在的巴萨——但这场比赛对于两队小组出线命运没丝毫影响。
微观的胜负和得失球,往往不能说明问题。真正说明问题的,是莫里尼奥与巴萨在杯赛淘汰赛上遭遇4次,除了2006年里杰卡尔德曾以多打少胜出赢得1座奖杯外,莫里尼奥3次击败巴萨,拿到2座奖杯。巴塞罗那2004年迄今7次征战欧冠,4次失败经历中莫里尼奥独占2次。而且,这还不算小组赛曾与莫里尼奥遭遇2次,虽然占尽优势,总比分不过是1胜2平1负平分秋色。里杰卡尔德为巴萨开创并由瓜迪奥拉延续的所谓梦王朝,7年来失手最多,就是在莫里尼奥身上。
欧冠战场自从2004年以来,弗格森、温格、贝尼特斯、安切洛蒂、卢塞斯库、拜尔迪耶夫都曾羞辱巴萨,卢塞斯库还有2次胜绩,但都是在巴萨笃定出线替补阵容出赛的胜之不武。莫里尼奥欧冠10次遭遇巴萨,3胜3平4负,都是刺刀见红的遭遇战。在国内战场7年来巴塞罗那曾41次落败,国王杯7次其中5次被淘汰,分别被5位教练“杀死”——但只有莫里尼奥在决赛做到了。期间,巴萨还曾2次在两回合的西班牙超级杯落败,最终都无碍夺冠。
这41场中赢得最多的是佩莱格里尼(4次),弗洛雷斯和舒斯特尔紧随其后(3次),费雷尔、阿吉雷、J·拉莫斯、曼萨诺、V·费尔南德斯各有2次,另外还有20位教练仅能昙花一现,包括卡佩罗、小科曼、卡马乔、卢森博格、比安奇、克莱门特、大劳德鲁普等名帅。这其中,仅有舒斯特尔曾剥夺过巴萨1座奖杯——2007/08赛季国家德比双杀巴萨,为皇马夺冠。显然,过去7年曾战胜巴萨的其他34位教练无论具体战绩,还是给巴萨带来的打击,都没有莫里尼奥这么多,这么富有成就感。
来自巴萨的灵感
莫里尼奥之所以成为巴塞罗那的克星,很大程度来自于他在巴萨的4年时光。1996年追随老罗布森来到巴萨担任翻译,之后又成为范加尔幕僚。莫里尼奥对巴萨的荷兰足球体系有非常深入和系统的了解与研习。也正是这段时间,莫里尼奥通过与克鲁伊夫和范加尔在战术上甚至球队管控上的争论,看到了巴萨攻势足球传统的软肋——理想主义带来的教条主义。
他在蓝桥时就曾有过非常经典的实用主义足球哲学理论:“切尔西的足球并不是我想要的那种足球,但却是最可能在英格兰获得成功的模式。”承袭克鲁伊夫的个人风格,巴萨的足球30年来强调战术却始终忽视临场机变,433战术的过于犀利,令到人们麻木于对防守的精雕细琢。实际上,1994年欧冠决赛卡佩罗的AC米兰4比0大胜沉溺于自己强大攻击力的巴塞罗那,就是这种理想主义与现实主义足球哲学最好的案例。当年巴萨在西甲和欧冠合共打入104球,却被在意甲仅打入35球就夺冠的米兰4球羞辱。而且,这样的惊人成绩还是在红黑军团防线2大主将巴雷西和科斯塔库塔无法出战的前提下。
这种实用主义足球哲学体现在球场上,就是巴塞罗那理想主义足球哲学的最大敌人。在切尔西莫里尼奥主打三后腰的451,强调边锋,在国际米兰他改打三后腰的4312,给前腰斯内德充足的发挥空间。而在皇马,他的433又有变化,厄齐尔的前腰位置继续保持并强化,但又不放弃C·罗为核心的进攻体系。反观巴塞罗那,从里杰卡尔德时代迄今,战术上的宏观概念从未改变。
巴塞罗那强大在于超一流的技术中场,但这也恰恰是最大的弱点所在。卡佩罗当年用德塞利和阿尔贝蒂尼钳死巴塞罗那的中场,切断传球线路,就已让失去皮球的罗马里奥和斯托伊奇科夫毫无作为。莫里尼奥三度在杯赛淘汰赛击败巴萨,在中场紧逼和边路强攻上都做足功课。尤其是针对小罗和梅西这样的攻击线利器的防守,堪称当世无双。梅西7次与莫里尼奥相遇,只是在最近1次拿到点球才打破球荒,这对于这位公认全世界最多产的高效射手而言,简直就是耻辱。甚至,2008/09赛季希丁克险些复制了莫里尼奥的成功,让梅西颗粒无收。如果不是蹩脚裁判,瓜迪奥拉根本无可能成就所谓6冠王伟业。
意志胜利,战术胜利?
莫里尼奥精擅心理战,在他看来,球员的意志力是与具体阵型同等重要的武器。甚至,很多时候,意志力完全能够弥补技战术缺陷,决定比赛。从2005年的弗里斯克事件开始,莫里尼奥就已充分展示了自己迥异于对手的心理战素质。而不擅抗心理干扰,恰恰是克鲁伊夫遗传给巴塞罗那最大的性格缺陷。当年克鲁伊夫意气用事,先被德国人设了圈套,世界杯决赛前的泳池桃色丑闻毁了荷兰的金杯梦,4年后又负气退队导致荷兰再次止步决赛。反观他影响下的巴塞罗那,在把握淘汰赛意志力、专注力和调整心态方面,7年来始终落在莫里尼奥之后。
莫里尼奥从波尔图时代就累积起丰富的杯赛经验,精于制造场外干扰,将所有焦点集中在自己身上,为球员搭建免干扰的保护罩。同时,他的球队在体能分配和意志力调整上,一直都能保持在赛季末冲刺期达到最佳状态。2006/07赛季,即便在切赫、特里和罗本先后重伤前提下,他仍然能带队进入欧冠4强并在联赛中将悬念拖延到最后。无论是英格兰、意大利、西班牙还是欧冠战场,他的球队始终处于并不有利的裁判环境和媒体环境中,但莫里尼奥总能保证球员们在每个赛季3-4月的冲刺期渐入佳境,这就是他能在杯赛无往而不利的根本原因。
狂人坚持的体能训练和运动医疗,在切尔西获得巨大成功,随即又被复制到国际米兰。如今在皇马,他坚持的两套阵容在冲刺期开始发挥作用——阿德巴约和卡卡几乎是球队最成功的冬窗引援。巴塞罗那却依然执着于过去2个赛季的成功模式:最小化的阵容,最大化的回报。殊不知,球队赖以为继的梅西—伊涅斯塔—哈维—普约尔轴线,已经出现老化带来的频繁伤病问题。而这些问题,不是更多进球就能解决的。巴萨过去4个赛季总会出现冬歇期后的低迷,而里杰卡尔德和瓜迪奥拉都没能解决这个顽疾。反而,莫里尼奥总能从过早暴露的问题中,用足够的时间找到解决方案。在国米他用冬季0比2的完败,换来春季3比1的完胜,在西班牙,他又用深秋0比5的奇耻大辱换来春季国家德比四番战前2战1胜1平的佳绩。
战术上的针对性改变是关键,但皇马能够走出阴影的意志力,才是球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扭转人心士气的决定性原因。欧冠两回合,皇马与巴萨已不再是赛季初一边倒的态势,即便莫里尼奥无法突围,他也已证明自己的能力——以一个控球率和技战术层面远逊于巴萨的球队,创造出并不逊色的结果。
这就是莫里尼奥的魔力,他的整体战术和足球哲学,如同阴阳两极,恰好是巴萨理想主义攻势足球的另一面极致。不幸的是,巴萨人经过7年的嬗变,仍然未能找到克制这实用主义保守足球的方法。